【喻黄】触碰之间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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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的躁动被繁重的学业压得毫无出头之日，特别在其他班级眼里如魔鬼一般的尖子班，喻文州和黄少天每学期都过得是临考前一个月的日子，堆山的试卷和习题几乎要把整个教室埋没，把其他班级挥洒在操场上的那半汗水全灌进了笔中。
这种题海战术的学习形式到了初三更加令人窒息，连黄少天这种忙到只剩上厕所的时间也要偷闲找乐子的人都收心了很多。喻文州则更不用说了，第一次模拟考成绩出来后，所有学科的老师们都盯着他呢，各个恨不得眼睛里生出两条鞭子来。
毕竟全年级就他一个模拟考的成绩到了城南高中的分数线，一所全国能排进前三的高校。对于黄少天他们学校来说，每届毕业生能出一个都是难得，何况今年这个学生分数线几乎可以说是稳超。
对比每天做题都能做饱的喻文州，黄少天相对轻松一点，他的分数线上市里几所小有名气的市重点不难，只要能稳住现在的成绩基本问题不大。
方世镜一直觉得黄少天只是不愿用功，其实聪明程度完全不下于喻文州，然而好玩调皮静不下心，如果能够把玩游戏掏鸟窝的一半心思花在学习上，完全可以学得更好。
“像喻文州那样说梦话都在背英语单词吗？”黄少天打了个寒颤，嫌弃道：“我才不要。老方你死了这条心吧。”
方世镜拿他没辙，魏琛对此更没什么意见，他对黄少天向来就是放养式教育，这两年来已经有撒手不管的趋势，黄少天接到他的电话告诉并他这件事的时候他甚至没反应过来黄少天已经快中考了。
算算日子，魏琛有三个月没回来了。从原本每个月回来一次到如今的三四个月来落一次脚，每次回来也是匆匆住几天就离开，更像是为了回来而回来。黄少天隐约觉得他出了点什么事，但每次都被他皱着眉揭过。
方世镜有了女朋友之后感情事业一路顺畅，女方对喻文州和黄少天很好，除去偶尔给点生活上的照顾之外还偶尔给开英语课小灶。表面一切都顺风顺水，除了有些异样的魏琛。黄少天去向方世镜打探过，可对方什么都没说只是让黄少天安心念书，抚过黄少天头顶的指尖带着烟味。
黄少天记得他从不抽烟的。
蓝海的冬天过后，春意迟迟而来。那年的大海异常平静，乳黄色的沙滩上在某一夜的天亮后出现了一艘搁浅的破船，锈迹斑斑带着满身风雨时光留下的疤痕，潮起潮落的海水洗涤过船身，似柔软似锋利，棉缓的潮声里好像蕴藏着什么暗涌，海卫组的人正打算如何清理这艘破船的当天夜里它就消失了，他们说也许是又被冲进了海里。
志愿的填报通知在天气回暖后的第一周传达给了各个毕业班，黄少天拿着填报表没犹豫两下就填满了，回头正想找喻文州才发现人不在。
他隔壁桌的男孩子见他回头就知道他要找谁，羡慕中带着几分嫉妒道：“被年级主任叫去了，年级第一就是不一样，填个志愿都要全年级老师帮他填。”
“有本事你也考年纪第一啊，不光年级主任，连校长都帮你一起填志愿！”黄少天被酸了个倒牙。
喻文州没过多久就拿着志愿表回来了，摊在桌子上给黄少天看，第一栏写着城南高中，后面还填了几所不错的学校，不过比起第一志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黄少天对比了一下自己的表格，有些闷闷道：“你二模超了十几分了吧，城南应该能稳。”
“还没考呢，一切都还不成定数。”喻文州摇了摇头，“只是所有人都想我去考城南。”
“我靠，那么嚣张，城南还不够好吗？”黄少天笑着捶了他一拳，察觉出喻文州似乎情绪不高，以为他是压力太大，却不曾想听喻文州接下来道：“如果真的考上了，我没法和少天一起念高中了。”
喻文州的表情在很认真的犹豫，语气也在很认真的失落。黄少天很清楚得听到自己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后悔了，后悔没听方世镜的话，后悔没把上厕所的时间挤出来，后悔没有说梦话背点英语单词。
黄少天呆呆得愣了几秒，然后让自己笑了几声，“是不是觉得没法接受现实，以后没有天哥罩你了感觉一个人混不下去了？”
明明最让人不放心的就是他，喻文州哭笑不得，伸手压了压他的脑门，没好气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志愿表下发三天后被班主任收了上去，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看下来似乎一切都已成了定数。
黄少天中午在教室吃完饭实在看不下去喻文州闷在书堆里半天，怀疑再这样下去迟早把人学成傻子，于是强行把人拉到了操场，不论干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再让他无休止做题了。
“啧。”，被强行从知识的海洋里捞出来的喻文州揉了揉眉心，一时间几乎无法适应外景，眼前好像出现了幻觉，一团团乱麻麻的数字单词搅在一起。他眨了眨眼，觉得眼睛有些不太对劲，“有点糊。”
“做题做傻了！”黄少天照着眼保健操里的穴位在喻文州脸上又捏又摸，“你不会近视了吧！这样舒服吗？我帮你按按这里？按这里你能看清了吗？我靠这个操到底有用没用？我说你也不怕屁股疼，坐那么一天也不知道起来锻炼锻炼。”
“没事……”喻文州抓住他的两只手腕，“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要不要打会儿游戏？”黄少天抬眼望去，教学楼顶上有一面时钟，距离午休时间大约还有一刻钟，他不知道从哪儿偷摸出来一台手掌机，贼兮兮道：“别说出去啊，我偷偷带来的，被看见了铁定被没收。”
“不是说出来锻炼身体吗？”喻文州笑得意味不明，看着黄少天打开掌机开了个闯关的小游戏。
“锻炼啊！”黄少天嘴上应着，手指却噼里啪啦在按键上敲得飞起，理直气壮道：“锻炼手指！手指也是身体的一部分！”
喻文州差点就要被他说服了，干脆坐在他身边看他玩游戏。灰色像素小人在屏幕里上蹿下跳，惊险得躲过一个个障碍物。可惜操纵者似乎心不在焉，小人跳着跳着，一个失误撞上了小怪兽，屏幕上跳出“Game Over”。
黄少天收起掌机，盘着腿坐在地上，阳光下的少年轮廓分明，如春风都吹起的明朗。在尖子班待了三年的黄少天被剥夺了大部分打球玩闹的时光，肤色都给宅白了，而眉眼是和喻文州的温柔完全不同的锐利，带着一丝跳脱的明艳，愈发英气。
不得不说往昔那个黑精猴终于长成了赏心悦目的样子。
喻文州觉得他有话要说。
黄少天把手蜷在口袋里，鼻尖被风吹得有些红。过了一会他吸了吸鼻子问道：“对了，你想好考哪个大学了吗？”
“什么？大学？”喻文州想他兴许是口误问错了，但中考志愿刚刚上交哪还来的想没想好，不明所以道：“少天是问大学？”
“你不是说高中不能一起上太可惜吗？但现在改也没法改了……”黄少天的声音在风中被吹得有些破碎，但一字不落得进了喻文州的耳朵，“但是大学还能一起上啊。不过我事先说好，你这种变态学霸万一选个很难考的大学我可不奉陪，稍微难考一点的……我还能考虑努力一下……”
他抬眼就看见喻文州又一脸要笑的样子，立马张牙舞爪道：“我靠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不许笑了！”
“好，不笑了。”喻文州点点头，赶紧刹住堵在喉咙口的笑声，“这么认真的事我还没想过，不如等我回去考虑好再找你商量，毕竟是你和我的大事。”
“我靠……你能不能好了。好端端的事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跟私定终身一样。”黄少天锤了他一拳，话后又被自己这个比喻给激出一身鸡皮疙瘩：“我怎么觉得那么肉麻……算了算了，你就当我开玩笑吧……”，说着急急忙忙超前走去。
午休时间快要结束了，喻文州跟在黄少天身后笑眼盈盈望着他的背影，“怎么，少天是没有信心吗？”
“怎么可能！”黄少天转过身，跟全年级第一嚣张叫板：“我是不愿意学，但凡我认真点年纪第一哪儿轮得到你！信不信万年老二的位置让你坐到穿！”
在嘴上，喻文州一向很让着黄少天，他点点头，很给面子，“是嘛，幸好少天手下留情。不过既然少天这样说了，刚才那件事我就当真了。”
黄少天听着他的声音背脊一阵发寒，接着就听喻学霸很平静得向他传达了一个刚刚决定好的噩耗：“我想方叔叔一定很支持，我每天会盯着你学习的。”
“……”黄少天在这三月天里被凉了个透心。
当初被方世镜按着脖子考了尖子班导致他初中三年过得心力憔悴，本想考个普通高中体验一下正常的学业生活，打打球搞搞社团交交朋友。这些设想如此多彩，可没曾想还没开始就被喻文州下了通牒。
他不禁怒道：“姓喻的你不要太过分啊！”
黄少天倒不怕身高只比他高两公分的喻文州，关键是方世镜。虽然他平时里总是没大没小的老方长老方短，但方世镜毕竟是老师，有职业天生自带的威压，即便方世镜本人还算亲和，可遇上学业执教的种种相关，黄少天还是莫名会对他有些敬畏。
“这种要求对少天来说怎么能算过分呢？稍微认真一点就好了”，喻文州用捧杀大发疯狂输出，把黄少天急得直跳脚，仿佛遇见了自己未来三年的生活危机。
“你住嘴！”黄少天越听越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还没完没了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和老方瞎说我弄死……”
黄少天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忽然看见有个人匆匆从二人面前走过，神情十分慌张，好像身后有人追赶似的，那张脸让黄少天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而那形迹可疑的人一见到黄少天和喻文州，原本惊慌的脸立马变得煞白，差点现场表演一个平地摔。
“刘易阳？”喻文州似乎也愣了，回头看着那个背影收拾好步子小跑着下了楼梯。
黄少天这才从记忆里搜刮出这么个人来，恍然道：“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是他啊。”
普通班和尖子班分处不同位置，平时尖子班的学生进了学校就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学习狂一样，于是自初中分班后，二人除了原先班里关系特别好的同学，几乎没再见过其他人，何况是与其有过矛盾的刘易阳。
黄少天经他这么一提醒更觉得奇怪了，“我记得普通班在南教学楼吧，他来北楼干什么？他刚才好像是从那出来的吧。”
二人面朝的方向正好是楼梯拐角，从刘易阳出来的那个方向只有一扇门，漆着蓝色门漆的门上钉着一块金属门派，上面写着：教师办公室。
“大概是来找老师的吧。”喻文州说道，却微微皱起了眉，在他的印象中班上的老师似乎没有与普通毕业班有重教。
“啊，对了。上午的时候数学老师说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你先回班级吧。”
此时正值午休铃声起，黄少天见时间到了，朝他摆摆手道：“哦，那我回了。第一节课是语文课，那老头最讨厌迟到，发起脾气六亲不认你记得快点啊。”
“好。”喻文州答应道，看似与黄少天背道而驰。在确认黄少天进了班级后，他转身敲了敲办公室的门，一连三声里面却无人应答。
按理学生不可以私自进教师办公室，但喻文州心里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他站在原地还是握住了把手转开了办公室门。
空无一人的房间，教师们都不在。
喻文州在办公位中间的过道里来回走了两遍，什么异常也没有，可冥冥之中的第六感依旧让他心神不宁。他又转了两圈，目光停留在班主任的工位上，年轻的女教师把自己的桌子收拾得很干净，一个水杯一支笔筒，还有许多作业本和教学课件，学生们在今天中午上交的志愿表，厚厚一叠放置在桌前。
喻文州的手指在桌上停留了一会，心里的不安不仅没有挥散而去，反而伴随着急躁翻涌而来，他大着胆子往那整齐的叠纸伸出手。
“喻文州？”门忽然被打开，从外面进来一个抱着笔记本的男人。
指尖还未触碰到纸张，喻文州瞳孔一缩，迅速把手抽了回去，瞬间将脸上的表情整理无暇，“刘老师，您叫我来一趟？”
来人似乎没察觉出喻文州的异样，把随身物品扔在桌上便招呼他过去，“对对对，就之前的模拟考，我不是说让你把最后几道大题做个思路整理吗？我今天那去给数学组的老师们看了，有些地方需要改一下。”
“好的。”喻文州笑容乖巧，余光却落在那叠志愿表上，心里好像有种填不满的遗漏感，一旁的男老师却已经自顾自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希望真的只是像黄少天说的那样，自己是做题做到精神恍惚了，喻文州不得已按下心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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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计45章左右完结，这话之后的剧情就比较偏虐了，不过也不会虐太久……